Monday, February 27, 2012

失能: 人類深層的恐懼

長久以來,大眾附和能者主義的健全或是正常概念,壓制並邊緣化失能者。事實上,能者主義是幕後使得身體異形或是損傷者成為失能者的真正操控者。殖民主義發明了「野蠻」,能者主義則創造了「失能」。能者主義剝奪了失能者自我掌控生命的能力,壓制所有不同的生活形式,更不願意賦予失能者其應擁有的「人」權。事實上,失能及不同的身形是生命中自然且真實的法則,而能者所強調的健全標準,只有極少數的人能夠符合,在能者主義的凝視或盯視下,幾乎每一個人的身軀都是異常的,即便能夠符合標準,也並非永久不變。 廿一世紀失能研究崛起,致力爭取失能者的人權,回復失能者的主體與尊嚴。值得一提的是,麥克魯指出過去所有弱勢族群的社會運動一向忽視了失能者,造成了失能者運動中的「運動」,激發了大量失能者的「出櫃」。在文化史上,廿世紀的解構論述顛覆了族裔及性別霸權,淨化了文明中的野蠻。極其可議的是,族裔及性別的弱勢屬於特定封閉族群,並非普世共通的經驗;而失能卻是人類共通的經驗。任何人在疾病或意外後,都有可能成為它的成員。根據統計,年齡65以上的人口有百分之四十至八十的人口是失能的。值得思考的是,失能人口在任何國家都比其他弱勢族群的人口多﹔甚者,每個人在生命歷程中,或常或短,都有疾病或肢體不適的「失能」體驗,而荒謬的是,人們可以認同接受同志團體或其他族裔團體,卻無法認同其本身亦曾短暫參與的失能族群。身體原本就不具所謂的完美、規則、勻稱等被賦予的概念,一般人處於能者主義所謂的健全狀態、位置、身份是短暫的,即便有人能維持較長的時間,但是人到老年時終究仍是被排除在標準之外。 儘管如此,一般人視失能者為少數族群,是「他們」,與我或是我們無關,如果失能是人類共通的經驗,為何大家卻規避它的存在,在文化論述中也鮮少探討或關注此議題,深究其因,應知失能是人類深藏的恐懼,迴避探究代表它與我無關,不會發生在我身上。事實上,只要生命活得夠長,任何人都有可能成為失能,失能才是生命必然的核心主體。 失能者都有類似被盯視、被歧視、被視為可憐無依無靠者、被當成同情的募款對象、被視為貧窮與絕望的象徵、被污名化的對象、被醫療工業物化、被視為安樂死的對象、是無助、痛苦、和悲劇的化身等共通的經驗。其實失能是生命中必然存在的脆弱主體,它透過疾病、意外、或老化而浮現,主流社會及文化論述對於如此貼近人們的經驗規避漠視,顯現出人類對於「異樣」、「不同」的深層恐懼,恐懼與規避形成大眾無視於能者論述對待失能者的野蠻行徑,甚至縱容默許。失能者的覺醒以及失能研究的崛起,正視到深藏在文明中的野蠻,面對著、省思著人類深層的恐懼,自然也促成了文明再次提升的契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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